東湖觀輿丨曉華理發走紅的三面鏡子

荊楚網（湖北日報網）輿情分析師 劉夢娜

近日，湖南懷化理發師曉華走紅網絡，被親切地稱為“人民理發師”。10月29日，曉華的一條理發視頻在網絡上爆火，吸引了超過160萬人的點贊。視頻中，面對顧客“不要剪太短，劉海蓋住眉毛不要蓋住眼睛，后面稍微修得蓬松一點”的要求，曉華憑借精準的理解能力和出色的剪發技術，輕松剪出讓顧客滿意的發型，網友直呼“聽得懂話的理發師出現了”。

在線上，曉華的直播間“發型師曉華”爆火，在線觀看人數超過10萬，有不少同行刷禮物拜師學藝，也有同行質疑曉華理發定價30元拉低檔次；在線下，曉華的理發店“靚點”走紅，一周內客流量累計超過20萬，有網友慕名而來體驗理發手藝，也有網友造謠曉華身體不適被120車輛拉走。曉華理發的走紅就像鏡子，照出了素人網紅面臨的壓力，也牽出了美發行業發展的困境，更折射出了地方文旅接流量和“抄作業”的現實問題。

素人網紅的哈哈鏡

“每次理發都是一場豪賭，但結局往往十賭九輸”，這是一些社交平臺上對剪發和造型翻車的調侃。曉華不僅讓顧客贏得了這場賭注，也給自己帶來了挑戰。

情緒價值帶來流量。曉華走紅，自然有其過人之處。從現實意義來看，不僅因為她過硬的剪發技術，更因為她實惠的價格。在她的理發店里，男士洗剪吹只需30元，女士也僅需45元，這一價格遠低于市場平均水平，讓許多網友大呼“超值”。從傳播角度來看，除了她精準的理解能力，還有適度的情緒價值。當下的服務行業，為顧客提供情緒價值成為主流，有的理發師沒話硬聊令人尷尬，有的理發師過分熱情讓人不適，甚至還有理發師窺探顧客隱私毫無邊界。但曉華沒有營銷話術，也不賣弄專業術語，卻善于傾聽每位顧客的訴求，可見真誠溝通才是“必殺技”。

商業價值引發爭議。曉華理發爆火后，爭議也隨之而來。一方面，有同行學習曉華理發經驗，帶動自家店里的客流。據曉華隔壁的理發師介紹，他們親自到曉華店里體驗剪發，并總結精髓運用到自己平常的工作中，每天收入也能達到700-1000元。另一方面，有同行認為曉華理發定價太低，拉低了整個行業的檔次，讓其倒退10年不止。對此，曉華回應，因為不專業所以才定價低，并為自己給同行帶來的困擾道歉。北京日報的評論認為，30元剪發絕不會拉低行業檔次，而曉華的出圈恰恰是給同行提了個醒：認認真真理發，踏踏實實做人，這才是她的流量密碼。

社會價值形成壓力。除同行外，前來體驗曉華理發的顧客還有很多。前有新華社記者理發后變男主持自稱“嘴角有點難壓了”，后有香港明星向佐被喊話找曉華換發型。在多重流量的助推下，曉華的理發店門口排起長隊，由于不想拒絕遠道而來的客人，她的休息時間甚至被壓縮到每晚只睡一個多小時，最終因身體不適張貼通知，但卻引來“曉華剪頭發時被120拉走”的傳聞。流量之下，素人成為網紅通常會經歷被審視、質疑和造謠的過程，如今曉華置身于流量漩渦中，未來還有諸多不易與挑戰。

美發行業的放大鏡

成也流量，敗也流量。有些行業會因素人網紅的走紅迅速崛起，最終又因過度依賴流量或輿情處置不當而陷入困境。在聚光燈下，曉華的真誠被看見，曉華理發店的價值被挖掘，而整個美發行業的痼疾也隨之放大。

理發效果難如人意。“聽得懂話”這一調侃，是曉華贏得好評的根源，也是顧客對理發師們最直接的訴求。如今，許多理發門店為了營造專業且高端的氛圍，將店員分為首席、總監、助理、學徒等，收費標準各有不同，甚至還要提前預約，但服務質量卻未必與之相匹配。尤其是面對顧客“剪短一點”“打薄一點”“你看著剪”的需求，很難讓人笑著走出理發店。輿論場上，理發翻車的案例也不在少數。比如，上海一男子理發時耳朵被剪傷，雙方未就賠償達成一致，但涉事理發師仍上班；天津一女子對剪發效果不滿意索賠無果，于是砸壞門店玻璃泄憤，致使矛盾升級被告上法庭。這些事件既暴露了消費者維權的難處，也體現了部分理發師技術的局限性。

天價理發飽受詬病。30元理發爭議的背后，實則是人們對美發行業服務亂象的思考。昔日的一些理發門店，通過內部裝潢、預約服務、洗護用品等硬件升級，搖身一變即可成為網紅門店，再加上提供換衣、茶水、零食、按摩等服務，每個環節的服務都可以向顧客推銷產品，這也是天價理發問題無法根治的主要原因。除此之外，不少消費者還遭遇過理發店套路收費。就在近期，杭州一男子本想花30元理發，結果被慫恿按摩花了2萬多元；深圳一男子選擇了398元燙發套餐，最終被告知藥水額外收費2千多元。這類事件大大降低了消費者對理發店的信任度。

爆改體驗成為期待。在美發行業被放大審視的同時，我們既要看到理發價格與技術的問題，也應當看到一些從業者的堅持與創新。曉華走紅后，有網友曬出一張2016年曉華理發店的照片，八年過去周邊的門店換了又換，只有這間理發店堅持至今。還有網友出謀劃策勸隔壁理發店改行賣小吃，但他表示自己干理發已經十多年了，改行是不可能的，贏得網友點贊“堅守才是真英雄”。此外，快剪門店正以快速、低價、質量達標等特點悄然興起，它們瞄準人們對快節奏生活的需求，吸引了相當一部分消費者。同樣，爆改體驗則以創意造型、個性定制為賣點備受歡迎，或許能夠成為美發行業新的風口。

文旅發展的多棱鏡

水能載舟，亦能覆舟。因為一個人帶火一座城的案例很多，能否讓網紅變長紅考驗的是曉華個人的選擇，如何讓流量成留量考驗的則是當地文旅“抄作業”的方法。

首先，要讓個人不翻車。在流量時代，素人網紅要想實現長紅十分困難。一方面，素人網紅往往缺乏專業團隊的包裝和運營，很難持續提供新穎、豐富的內容；另一方面，素人網紅通常依賴單一的事件走紅，很難再次制造或抓住熱點。當新的話題出現時，倘若沒能蹭到熱點，關注度便會逐漸下降，倘若不慎蹭錯熱點，好感度更會直線下滑。曉華走紅之后，有網紅公司想要和她簽約，但她直言“現在不懂的，還不會去碰，只想老老實實繼續剪頭發”。事實上，從被流量選中，到被流量拋棄，來得快去得也快，要讓素人網紅不翻車，不僅要有直面流量的勇氣，還要有客觀看待流量的眼光。

其次，要讓剪刀不生銹。曉華的走紅，離不開理發的剪刀。無論是美發行業的蹭熱度，還是地方文旅的接流量，都要保證這把剪刀不生銹。首先，要確保理發店能夠正常營業。今年上半年，草根網紅郭有才在山東菏澤南站直播翻唱《諾言》，憑一己之力帶火菏澤，并刮起一股模仿風潮，隨后陷入人設爭議、擾亂秩序等困境，最終無奈宣布停播，菏澤南站便也隨之褪熱。其次，要確保剪發技術能夠平穩發揮。去年下半年，素人網紅黃老師因“挖呀挖”走紅，卻被傳出整容、辭職、收入百萬等謠言，最終證實只是懷孕休假。如今，黃老師依然堅守在幼師崗位，教學直播則依然有粉絲、有熱度。

最后，要讓旅游不老套。今年以來，多地文旅部門敏銳地捕捉熱點，迎來一波又一波流量和留量。從山西接住《黑神話：悟空》帶來的熱度，到開封承接“夜騎特種兵”帶來的壓力，有的地方在專心“寫作業”，有的地方在認真“抄作業”。面對此次突如其來的流量，懷化文旅部門快速接招。期間，當地文旅部門推出一系列景區、酒店、餐飲、交通的優惠活動和“90分鐘文旅圈”攻略，公安部門出動民警、特警、消防、交警等保障大眾安全，還有免費接送游客、食品監管站、義剪服務等配套設施一應俱全。但值得關注的是，文旅服務功在平時，接流量和“抄作業”要與時俱進。日常工作中，各部門維護社會秩序穩定本就是職責所在，過度宣傳難免會讓人審美疲勞，尤其是宣傳與服務不匹配時，還會遭到游客的集中投訴和輿論的全盤否定。因此，當流量來臨時，文旅部門理應優先判斷自身的承接能力，好的流量要尋求最優的方案接住，壞的流量要科學合理地規避引導，才是地方文旅發展的長久之計。

專題：東湖觀輿