致敬英雄丨柯愈水：渾身黃泥漿的戰士，第二天都成了“兵馬俑”

記   者丨田城

通訊員丨黃旺宣、魏永伙、李傲 采寫報道

蟬鳴聲聲、窗明幾凈。老兵柯愈水在書桌前站定，凝思良久。

隨即，他提起一管狼毫，筆走龍蛇，寫下十個大字：奮斗百年路，啟航新征程。嗚嗚嗚……嘹亮的軍號，一剎那竟仿佛在他腦海中回響，盤旋，揮之不去。

45年前戰友們那或雄偉、或悲壯、或熱血、或勇猛的戰斗姿態，又一幕幕在眼前浮現：45年了，那些已經犧牲的，還在世的、最親愛的戰友們，你們都還好嗎？

柯愈水近照。田城 攝

1歲成孤兒，隨部開往前線

命運，對于柯愈水來說是坎坷的。

1歲那年，父親因病去世，母親改嫁再無音訊，他從此成為孤兒，被生產大隊養大。

轉眼到了18歲，那是1978年。同年3月，柯愈水跟隨另外5名陽新籍戰友應征入伍。

在部隊訓練不到1年，1979年2月26日，還是“新兵蛋子”的他，隨部隊開赴西南前線。

柯愈水所在的二連，戰略目標是穿插迂回到一處險要高地，奪取并扼守該高地，阻敵增援，斷敵退路。

這是一個極其艱險的任務。團部決定，配備一個加強營以完成目標。

作為營里的“尖刀連”，二連150多名戰士，要穿過層巒起伏、叢林密布的山地，從瘋狂阻擊的防守敵軍戰火中到達高地，并攻占下來。

一路急行軍，邊走邊戰斗，經過3次遭遇戰，負傷的連長王玉琪成功將連隊帶到高地北側。

柯愈水至今記得，高地所展現的是一派絕美的山景圖：

雨后，霧幔成絲、成團在山間飄蕩，高地好像一朵倒開的花朵，在云間緩緩移動。頂部，翠綠的草甸時隱時現，生機盎然。

開戰前那短暫的寂靜中，透著別樣的凄美。

柯愈水介紹照片背后的故事。田城  攝

堅守13天，完成戰斗任務

在距山頂50米左右時，敵軍突然集火射擊，最前面的一排排長王國富當場犧牲。

子彈貼著地“啾啾啾”亂飛，戰士們把臉緊貼在地面，根本無法前進。

到了晚上8點左右，連隊助力借著夜色向山頂摸去，與敵人短兵相接。由于地勢不利，雙方陷入相持階段。

“3月1日，我軍炮火猛烈轟擊敵軍陣地。炮火停止后，沖鋒號響起，戰士們個個一馬當先，沖出戰壕，短兵相接的戰斗進入白熱化。”

柯愈水說，他和戰友們一樣，“殺紅了眼”，“嗷嗷叫”著沖勁敵軍陣地。戰場上，戰士們忘我拼殺，目標只有一個：全殲敵人！

強大攻勢下，殘余敵軍作鳥獸散。

時間定格在1979年3月1日17時，紅二連的英雄旗幟插在了高地的最頂峰。這一戰，二連傷亡慘重，16名戰士的生命永遠留在前線，輕重傷者更是占了大半。

鑒于傷亡較大，二連奉命撤出高地，趕赴以北5公里兩處無名高地布防，扼守山下交通要道。

一直到3月11日黎明時分，在遭遇小股敵軍偷襲和不斷炮擊中，二連光榮完成國家交付的戰斗任務，撤出了陣地。

柯愈水潑墨揮毫。田城 攝

尖刀英雄連，永不磨滅的番號

柯愈水回憶，作戰期間，基本連日陰雨。由于黃土山不積水，水源短缺。

喉嚨渴得“冒煙”的戰士們，從牛羊腳印里喝匯聚的血水，舔舐草尖上的雨水；壓縮餅干吃光了，有的戰士兩三天沒有進過一粒干糧，只能將腰帶緊了一遍又一遍。

第二天，渾身的黃泥漿變得又冷又硬，戰士們的身體都僵了，成了一個個“兵馬俑”，一時間站都站不起來。

戰斗英雄一個個涌現：連長王玉琪腿炸傷了，指導員劉槐蔭臉上被彈片撕開一道大口子，副連長王遠州三次負傷，二班長莊樹霞和三班長安書文負重傷，四班長胡必文壯烈犧牲……

在戰斗中，柯愈水的右耳被炸聾了。但是，他的眼睛是雪亮的，心是柔軟的。他說，戰友們說得最多的就是“注意安全”“跟我來”“我先上”。每每看到戰友們一個個倒下，他的心在滴血。

戰后統計，全連9名干部，負傷7人，犧牲2人；14名班長，重傷5人，犧牲3人。鋼鐵二連，用勇敢無畏和家國精神，立下了赫赫戰功。在英模表彰大會上，時任中央軍委授予二連“集體一等功”，還授予“尖刀英雄連”榮譽稱號。